孤萤

连接着公寓大门的对讲机突然间响起了铃声，把低着头看文件昏昏欲睡的陈一下子惊醒。站起身去拿起听筒，陈早已想好不管另一头是谁都在三句话之内打发回去的办法。

“是我，开门。”听筒里传来的夹着陌生的熟悉声音却一下子把陈的计划卷得无影无踪。“如果你不开门的话，我就把门炸了。”

“请先等我一会……五分钟。”

至少要把现在身上这套睡衣换掉。

胡乱擦拭了一顿还未干透沾着湿气的头发，随意地垂在肩膀前方，又从衣柜里挑了一件针织毛衣和白色长裙换上，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没有不妥，犹豫了一会，取下了挂在墙上的赤霄后，才打开了门的锁。

虽然花了五分钟来修整自己的心情，但看到穿着洋裙倚在门口的塔露拉时，呼吸还是变得急促了起来。

看着不知所措陷入僵直的陈，塔露拉抬起自己未携爱剑空空的双手，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半开玩笑地问:“请问我可以进来了吗？”虽然使用了请求的问句，但不等陈的许可，塔露拉便侧身钻进了屋子，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转头看向靠在墙边的陈。

“你不来坐吗？”

陈的视线垂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手臂默默地摇头。

“为什么你会来这？”

“龙门近卫局的督察组长生病在家休息，这种简单的情报整合运动的线人还是能轻松搞到的。”

“不，我没有在问这个。”陈把头沉得更低，藏起自己的表情。

塔露拉也不去猜测陈想问的究竟是什么，随手拿起桌上的资料，翻阅一眼之后发现都是整合运动的活动记录，一下子失去兴趣扔回桌上。“生病了也要这样坚持工作，这么辛苦值得吗？”

“哼，近卫局现在这么忙，可不知道是拜谁所赐呢。”突然听到意外的说教，陈几乎是下意识地顶了嘴。

“你或许可以保护龙门的现状，但谁来保护你呢？你的做法是错的，你这样什么都改变不了，谁也拯救不了。”

“可整合运动所做的却是四处破坏，滥杀无辜，更不是什么高尚的理念。”

塔露拉陷入了沉默一会，随后开口道，“你也知道的，我恨这城市，我恨这座城的所有人，没有人是无辜的。”

“包括我吗？”

塔露拉像是没有听到，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饮了一口，然后又恢复了往常的优雅和从容。“这茶是不是你刚喝过的？”

正当陈想呵斥塔露拉不要岔开话题的时候，塔露拉站起来开始向这边靠近。

塔露拉抬起陈手中赤霄的刀鞘，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脖子旁。

“陈警官，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和罗德岛的小丫头是正确的，就在这里，现在就杀了我吧。”塔露拉眯起眼睛，她可以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在自己肩头不住的颤抖。塔露拉轻蔑地笑了笑，又上前了一步，钻进了陈张开的双臂之间，毫无防备地将陈拥抱在自己的怀中，将嘴凑近陈的耳边，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般。“看来你也并非深信自己的正义，那么，还请多自己考虑一下，这一次，让我带你走吧。”

切身体会到的温热与重量，连带着时至今日也没有熄灭的情感，让陈一瞬间产生了要点头抛下一切跟塔露拉走的冲动。

陈突然明白了米莎为什么放弃了救赎的机会，而选择加入整合运动。

“我有职责在身。”陈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塔露拉。

“那，我该走了。”并未表现出失望亦或其他的情绪，塔露拉转身向门口走去。

而陈的手，悄悄抚上塔露拉的颈部。

塔露拉转动身体想要回头，却被陈稍微用力示意不要这样做。

“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是，我一定会去帮你的。”